（文化）遥远的碑记扶小风​对于唐代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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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碑记

扶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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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唐代历史，我总有一股异样的情感积存。究其缘由，只因其复杂的社会关系、包罗万象的思想流派以及不断变革的权力斗争，从而使得近三百年辉煌篇章的历史沉积，一直被后世文人浓墨重彩，不断演绎。因此，唐朝在中国文学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尤其在那个文人墨客频频溢出的时代，有诸多的千古佳作流传后世，实在是让后世之人膜拜和追捧的。但那些偏居一隅的历史中的小人物，却没有被记载在史料之中，故而被遗忘在时光的大海中，实在令人惜之。

翻阅中国历史，能在死后获得两位帝王为其亲笔题词撰写碑文追记的人实在屈指可数。能有如此殊荣的人，无非开国将相，无非位极权贵，无非功勋卓著。而此人无任何建树，泛泛之辈，论文不如李杜，论武不及郭子仪，在史书中也无诸多言辞流传后世，他有何德何能，在中华历史鼎盛的大唐时代竟劳驾两代帝王为其亲笔躬书，实在是件令人惊异的事情!

据毕沅编撰的《关中金石记》中记载：“恒农先贤积庆之碑，天宝十二年八月立。明皇撰文，并隶书。皇太子亨撰额。在扶风。此即赠武部尚书郑国公杨珣碑也。碑并隶书，御制御书及皇太子题额等字正书。珣字仲珣。国忠父，唐宰相世系表以珣为友子。与此碑云烈考志谦者异。”

原来，这个有着如此能量的人居然是杨国忠的父亲杨珣——那个被后世之人唾弃和谩骂的大唐奸臣杨国忠的父亲。在毕沅的文字中，我终于找到了答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竟然因为有个会阿谀奉承步步高升的儿子，在自己作古多年之后却被追封加爵，立碑撰文，从而流传关中一隅。这本是一件似乎十分平凡的事情，但这位不孝的儿子为了一己恩怨，却改写了中国历史，的的确确改写了中国的历史。如余秋雨在《历史的暗角》一文中所言，“小人的生存状态和社会后果，由此可见一斑”。

我的内心不禁为之一颤，思绪的涟漪泛起。几次翻阅《新唐书·旧唐书》之后，掩卷深思，关于盛唐这段残缺的历史脉络，竟逐渐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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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753年农历三月，西府大地依旧春雨连绵，严重的水灾致使民不聊生，饥饿者遍地存焉。一道圣旨却在这个时节惊动了那个颓败的城池。圣旨的内容不是救济，而是御封追记杨国忠之父。大唐的玄宗皇帝一直窝在长安皇城附近的华清池内，“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老百姓因为天灾之祸全然无暇顾及哪位权贵即将到来，只是县治的县丞忙得不亦乐乎。县丞大人尚对太守房琯上报水灾被贬的事心有余悸，尽管已过半年之余，朝廷仍杳无救济之音讯。如今，大灾当头之时，却因当朝宰相之父的御封才让这个偏隅京兆的县城沸腾起来，实在令人心寒。中国历史中这种怪诞的史实比比皆是，因权贵们的政治利益而无视民众生死的历史人物更是不胜枚举。杨珣这个不孝的儿子杨国忠便是其中一个。

其实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鲜于仲通。这个只会阿谀奉承、拍马溜须的奸诈小人，因为媚于杨国忠的恩惠，授意其门徒中书舍人窦华、侍御史郑昂等请为杨国忠刻“铨综之能”碑。这些在正史中是有记载的。鲜于仲通时任京兆尹，是杨国忠当上宰相后推荐的。但是鲜于仲通做梦也没想到，在他为杨国忠颂功扬德的第二年，便被贬为邵阳郡司马。互相推奖，这是小人和奸臣通用的伎俩，利用和互相利用，最终都身败名裂或家破人亡。有时候，伟大的文人为了名利也会和小人沆瀣一气，比如杜甫。这个时候的杜甫，因为奸相李林甫玩弄“野无遗贤”的把戏，在科场上惨遭落第。李林甫被杨国忠诬陷死后，杜甫为了解决在长安的生计，谋个一官半职，穿梭于官场与宫廷之中寻机升迁，于是写了《奉赠鲜于京兆二十韵》这样一首诗。这首诗是写给京兆尹鲜于仲通的。这样类别的诗在杜甫低潮时期大概有五十余首。庸俗的名利思想和狭窄的生活领域使得他眼光如井底之蛙，从而著成如此类别的作品给后人称誉的伟大“诗圣”之名无疑是浓浓抹黑的。

我们再说这个杨国忠的父亲杨珣。《全唐文》中记载“赠杨珣郑国公制”的全文：“天宝十二载三月制曰：裒德纪功，前王之令典，饰忠追远，有国之能事。况乎嗣生大贤，为朕良弼。应五百之数，该二八之美。调元而星辰以理，论道而阴阳以和。而宠命未宏，称谓犹褊，非所以崇推恩之重，广延赏之义也。右相兼吏部尚书判度支魏国公杨国忠亡父赠持节魏郡诸军事守魏郡太守珣，赤泉储祉，白环继业。膺积庆而诞德，锺具美而挺生。枝茂者根深，流长者源濬。是降英裔，阜成兆人。熙载而百度惟清，审衡而九流式序，佐我元化，格於皇天，信为名贤，实禀庭训，虽思人爱树，已有畴庸之策，而因条振叶，宜益封崇之事。俾以建旟之宠，仍超曳履之荣，既旌徽烈，用光泉壤。可赠武部尚书郑国公，母张氏可赠郑国夫人。”我想这便是公元753年农历三月的那道圣旨的内容。文字是华丽的，颂扬的调子如此之高，实在是奉承之极。鲜于仲通、窦华、郑昂等一伙幕僚昼思夜想，学文钻研，终于成就了这篇歌功颂德的诏书。“膺积庆而诞德，锺具美而挺生。枝茂者根深，流长者源濬。”对于一个没有任何建树的人，竟然用如此分量的言辞来褒扬，这与那个时代的落败和官场的黑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京畿之围灾祸连绵，少得可怜的为民请愿的清官却被奸臣诬陷，皇帝依旧在华清池中花天酒地，为博得爱妃一笑，竟千里快骑奉新鲜荔枝到长安宫中，而杨国忠“日理万机”，身兼四十多个职位“操劳”国事。如此荒诞的国家，如此荒谬的朝廷，所以，历史的车轮就断然辗转起来，翻开了一个新的篇章。

公元753年年尾，鉴真却第六次东渡日本成功。这是我难以置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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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幸看到这座壮观的唐碑是在1230年以后。秋天的晌午，万里晴空。一股风吹过，将田野间枯黄的草吹动，让人有丝丝的悲切。杨珣碑就仰天直立在这荒芜的残草之中，如一个千年的老人，被风雨洗礼，见证了岁月无情的刀枪剑戟之后，仍坚强地挺立着。碑座虽漫漶，但碑身的文字清晰可见。这是多么让人震撼的喜悦！一座裸露的唐碑，很难想象在一千多年风雨侵蚀下竟保存得如此之好。这样完整而寂静地屹立在无人的旷野中，似乎时光不曾流转，似乎周围的田陌马上会出现唐代的工匠，他们披星戴月叮叮当当细心雕刻着这座让后人膜拜的巨碑，让我顿时肃穆起来。我抚摩着碑上苍劲的隶书文字，这是大唐玄宗皇帝在自己68岁时候亲笔御书的。他书写的每一个字真切，每一笔遒劲，足见他对当朝宰相杨国忠的优遇和杨玉环的爱宠，乃至整个杨氏家族的万般厚爱。《新唐书》记载，“国忠之辅政，其息昢尚万春公主，暄尚延和郡主；弟鉴尚承荣郡主。又诏为玄琰立家庙，帝自书其碑。”如此，在这个八月，才有了太子亨在父亲要求下亲笔题写的碑额，才有了扶风县丞接到圣旨的恐慌和胆怯，才有了工匠们白昼黑夜的铿锵雕刻之声，才有了历史对杨氏家族无尽的文字贬低和谩骂。我站在这座螭首方型雕刻瑞兽的碑座之前，仰望碑首张牙舞爪的双龙威武于天穹，遥想这个如此鼎盛的朝代，竟然有这样荒淫无度的皇帝，因溺爱自己的妻妾而贻误政事，甚至忘却了黎民百姓的疾苦，从而招致了更大的灾祸。

这个灾祸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安史之乱”。

公元755年农历十二月，杨国忠与节度使安禄山将相不和的冲突达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安禄山以讨杨国忠之名举兵叛唐。这场战争的导火线是杨国忠与安禄山之间争权夺利，实质是统治阶级内部矛盾的激化和民族矛盾进一步尖锐的结果。杜甫的人生也因为这场战争彻底改变。《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中“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诗句便是当时社会现状的真实写照。杜甫的步履也随着战争的进程辗转，一直辗转到凤翔，后追随肃宗到长安，后至华州，最终流落蜀中草堂。这是杜甫的不幸，也是唐朝的不幸，更是中国的不幸。一场战争改变了一个时代，也辗转了一个伟大诗人的一生，更造成了中国历史车轮的回转。但这也是杜甫的万幸，毕竟，“安史之乱”成就了他，让他成为历史璀璨的一页，也成为中国诗歌天穹中一颗闪亮的明珠。但归根结底，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无非四个人：李隆基，杨国忠，杨玉环，安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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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回马杨妃死，云雨难忘日月新。

终是圣明天子事，景阳宫井又何人？

——唐·郑畋《马嵬坡》

这是晚唐诗人郑畋的诗。马嵬坡本是一个荒芜的渭北官道途经之地，只因这场战争之变名扬千古。马嵬坡改变了一个朝代的命运，也改变这四个人的人生命运。公元756年的农历六月，安禄山叛军攻破潼关，危及长安，玄宗仓皇逃蜀。马嵬坡上毒阳炙烤，扈从部队怨愤而驻马哗变，处死杨国忠，并逼玄宗赐死杨贵妃。顿时，世界安静了。一个年已古稀的龙钟老人，满眼泪痕地逃亡西蜀旧地，顾不得前半生的一丝情愁和他钟爱的女人。“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这是白居易《长恨歌》中一代帝王的真实写照。这个血与泪的凄凉的离别场景，被无数后世文人撰写，或赞誉，或贬低，或颂扬，或诋毁。

“独九京之丰石，播终古兮名扬。”杨珣碑碑文的最末一句，这是一种何等的期望与希望！但是，作为杨贵妃养父的杨珣并没有像唐玄宗想象的那样千古名扬，他依旧沉寂于岐阳安平山南塬的荒芜草野之上，和他孤独的坟冢与寂寥的祭碑一样。我顿时内心荒芜一片，足底铿锵，犹如当年工匠叮当雕刻的声音一般，响彻苍穹。脑后，是千年之前那场刀枪剑戟之后举国上下满目疮痍的凄凉场景。

一阵秋风掠过，惊扰了我凌乱的思绪。杨珣碑，依旧仰天屹立大地。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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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小风，原名李宇飞，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扶风县段家镇青龙村人。著有长篇小说《左年》、《湋川笔记》。作品散见《延河》《青海湖》《当代人》《散文世界》《西安晚报》《宝鸡日报》《包头晚报》等。有作品入选《盛开年选•2013散文卷》《中国最美散文》《齐鲁文学作品年展（2014）》《宝鸡文学60年》等；2014年获第二届孙犁文学奖散文奖，2015年获第二十四届全国孙犁散文奖，2016年获第四届柳青文学奖、第七届冰心散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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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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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办单位

扶风县文化和旅游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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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办单位

扶风县旅游服务中心

扶风县作家协会

陕西省散文学会扶风创作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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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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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稿件要求。来稿字数要求：散文类限3000字以内，同一类文体稿件，每人限寄一篇。参赛稿件格式要求：本次征文只投电子版，五号宋体字排版，版式正确，发入本次征文邮箱。参赛作品必须是原创作品，如有剽窃或抄袭行为，取消评选资格，追回荣誉证书和奖金，并由作者本人公开向组委会和读者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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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版权所属。所有获奖作品版权归主办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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奖项设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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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等奖3名，奖金各500元;

(三)三等奖6名，奖金各200元;

(四)优秀奖若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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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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