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孩的散文世界》周明：红孩散文的艺术特征

柏峰

红孩是新时代有影响的散文家，目前已经出版了《东渡 东渡》《女人的荷》《唤声姐姐叫萧红》《父亲的农民帝国》等作品集。著名散文家周明先生总结出红孩散文的艺术特征是：

第一，语言平白朴素，接地气，绝少四六句那种装腔作势和晦涩难懂的词句；第二，作品感情充沛，有鲜明的情感指向；第三，视野开阔，涉猎题材丰富；第四，作品有自己的意境追求，哲学思辨色彩很浓；第五，长于叙事，特别注重细节的发掘和提升；第六，坚持现实生活创作，兼有浪漫主义情怀，思维具有现代性；第七，写作技巧娴熟，神形统一，擅于从小说、美术等方面借鉴，结尾常有出人意料之笔；第八，具有平民情怀，眼睛向下，自觉做到为时代而歌，为人民立传，不断向社会传递温暖向上的正能量。

——《红孩的散文世界》

周明先生从红孩散文的语言、感情、题材、意境、形神等八个方面，有力地概括出了其散文的艺术写作风貌，确实很有见地。然而，在我看来，红孩的散文继承了我国古典散文和现代和当代散文优秀散文传统，沿着这条途径努力笔耕这自己的散文园地，成为新时代散文的“一个符号”。

重要的是，红孩是散文界敢于说真话的散文批评家。在“饭圈”流行的当下，说真话不容易。对于批评家而言，鲁迅先生早就告诫道：“必须要有真切的批评”，而“真切的批评”，至少是敢于说真话，说真话也就是“好处说好，坏处说坏”，这样，才能于“作者有益”。说真话，是批评家进行文艺批评的底线。可惜的是，这条底线对现今的一些所谓的批评家早就成为“奢侈”的希望。

有段时间，有人对我国当代著名散文家杨朔提出了种种的质疑，认为杨朔的散文是“做”出来的，带有“虚假”的色彩，没有真实反映当时的社会现实，企图否定杨朔的散文成就。红孩决然不会应和此种观点，他在《散文的诗与志》里，明确指出：“杨朔的散文，几乎影响了中国当代散文的整个走向”，接着说：“就散文的诗与志而言，我觉得杨朔和朱自清的散文在诗性的发挥上都到了极致。杨朔在谈到散文创作时曾说过，他是要把散文当作诗来写的。这里的诗不仅是语言的美，也包括感情的抒发和文章意境的提升。正是由于杨朔有着这样的散文创作理念，因此在他的散文创作上其选择题材和感情抒发往往引领那个时代”——这样的批评论断是正确的。杨朔确实是“引领”了那个时代的散文创作，表现出强烈的时代精神。敢于鲜明而又坚定地表明自己的散文艺术观点，使得红孩的散文批评有了“风骨”和战斗的“精神”。还有，他对一些所谓的“采风”散文，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认为在短短的时间里，未曾经过作者深思熟虑的艺术思考就匆忙下笔，注定写不出好的散文作品。红孩关于散文批评的文章，大致收录在《红孩谈散文》这部著作里。这是一部不受“饭圈”影响，说“真话”的散文理论著作。

散文是最具有民族文化特征的文体，也是最能体现民族文化特色的文体，是整个社会群众的情绪、心灵散文和意愿的直接的反映，带着鲜明的时代气息。然而，在长达两千多年的漫长的历史岁月里，我国的散文理论也远远落后于散文创作，产生了不少的散文大家以及汗牛充栋的优美的散文作品，可是，有价值的成体系的散文理论却非常少，屈指算来不过刘勰等人而已，其他的只是把对散文美学规律的认识和理解，零星地镶嵌在自己的散文作品中或者书信中，很少有独立的体系的著作。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当下。红孩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奉献出专门的散文理论和散文批评著作，是非常难能可贵的。红孩的散文理论具有自己的特色，著名散文家周明先生《红孩的散文世界》里说；“红孩的散文理论，不是从书本上来的，也不是从别人身上学的，完全是从他多年的创作中取得的”——理论来自于实践，红孩的散文理论来自于自己长期的散文写作经验，而能把这种经验上升到理论，除过有很深刻的散文美学体悟，还要有理论概括的水平。这两者在红孩身上得到完美的体现。所以，他的散文理论很少说教，鲜活而深刻。比如，他说，“小说是我说的世界，散文和诗歌是说我的世界”，从性质上区分了散文与小说的文体以及不同的艺术要求，“我说的世界”可以有虚构和瑰丽的符合生活逻辑的想象，然而，“说我的世界”则是真实的思想和情感流露，当然也不排除艺术想象，但是这种艺术想象是建立在真实的基础上，古往今来优秀散文大都是“说我的世界”，这是客观的艺术事实。

红孩并非只是在在散文理论上表述自己美学体悟，他也十分注意运用先进的文学理论来进行散文的研究和分析。记得前些年，红孩曾经出版过《铁凝散文精品赏析》，这是一部鉴欧美新批评的文学研究角度，特别是运用文本细读的方法，来解读和评价铁凝的散文，取得了很好的艺术效应。

文本细读属于20世纪的30至50年代风靡整个世界文学理论界的新批评，在经历了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结构主义、解构主义等一波又一波新的浪潮之后，渐渐受到文学理论研究者的重新重视，成为文艺理论研究和文艺批评者必须具备的基本功，通过对作家作品的语意分析和词义分析，寻找其中掩藏在文字缝隙里的思想症候、破解出蕴涵在作品里似乎连作者也不曾明晰的重要思想，并沿着这条通往作品内部的通道，掌握作品的美学内核和思想意义。文本细读，首先要选定具有很高美学成就的文本，而不是所有的当下的散文创作都具有文本细读的价值，因为，由于散文作者的思想修养、生活见解和审美能力有高有低，特别是非常讲究语言的意境美、音韵美和形象美的散文文体，对作者文字表达能力有着较高的要求，能达到散文经典的作品犹如凤毛麟角，例证之一，浩如烟海的古典散文，入选《古文观止》的也就那么二百余篇，而称得上经典的就更少更少了。不能说当下的散文创作没有在思想境界和艺术创新上均有突破的佳作出现，但是，至少铁凝的散文具有经典的品格----只有具有了经典品格的散文作品才能经得起文本细读，经得起批评家的解读和评点。

铁凝是当代著名作家，她别具一格的小说创作实绩，秀丽的美学风格和鲜明的时代特征，显示了当代文学目前所能达到的思想与艺术的高度，同样，散文也是铁凝十分关注的文字创作文体，是组成她艺术创作的重要部分。广漠的华北平原，给了铁凝敏锐细膩清新的艺术创造力，也给了铁凝阳光一般透亮的心地和永远向上的精神追求，所以，当铁凝执笔为文的时候，就会自觉不自觉地在文字构建的世界里投射进自己心灵的光与影，采撷文学的花瓣营造“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那样的牵人心魂的绝美之----铁凝的散文有许多孙犁的艺术元素碎影，清浅的文字，流淌着无穷无尽的诗意，流淌着人性美，流淌看温暖。铁凝的散文，情感细腻，往往能从生活细微的地方开掘出令人耳目一新的散文题材，而且写得摇曳生姿、动人心弦。有时候，觉得能把文章写到淡远的地步是不容易的，这是取决于作家的艺术才情和审美趋向。陶渊明就是这样的，他的诗文无不具有淡远的艺术品格，在类似于日常的生活描写中流泻着自己明净得如同山涧流水一般的情怀，表达出自己高远的人生怀抱与超脱的精神风貌。这其实是一种境界，一种旷世的人生境界。

红孩对铁凝散文的文本细读，实际上是通过艺术个案的研究，来探索和寻找出散文发展的美学规律。他在这部书里，成功地运用新批评文本细读方法，紧紧扣住铁凝散文优美的意象，从不同角度和层面，诠释出铁凝散文的艺术特质，这就是：着意于表现高尚透明的人格和纯净的灵魂以及诗意的生活，无论是对人性的纯美刻画还是把人性深处的善良通过生活的细节不经意地表达出来，编织成一幅绝美典雅、平淡悠远的散文艺术世界。同时在对铁凝散文的美学解读与诠释的过程中，提炼出自己的散文理论观点。